如實是修証道的明燈
「無盡黑暗道，千古一人行」這從布袋戲裡學來的話，用來形容修証道是很貼切的，這並不表示自己是沒有師友的獨行者，然而修行之路向來就是孤獨漫長、且是各自的路，是無法替代的，如父子上山般需各自努力。修行路就像是同一條登山道，但走的仍是各自的路，是同一古仙人道卻仍是千古一人行。
在這「無盡黑暗道」除師友的引導外，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明燈就是「如實」，對自己如實是保証不會走上自欺欺人的歧路與陷阱。修行是諸多留難，自以為是的增上慢向來就是修行人常患的大頭症，而以聞慧思慧為修証慧的人更是處處可見。修道上表面相似實不同的情況太多太多了，是不勝枚舉。不論修的是何種法門，都會面臨同樣的問題。縱然是號稱他力信仰，最勝最易的稱名念佛也一樣需強調真實心，否則願生極樂之心都不真切，臨終縱然佛菩薩現前去不去尚且是不定！何況以現量修証為依憑的解脫道，以無量劫六度萬行的菩薩道。若沒有「如實」的燈照，在無盡黑暗道是寸步難行，除自誤誤人之外，就只是一場戲論而已！
「人縱然那樣說也那樣想，但不代表他就是那樣的人。除非也那樣做，且經過一段很長的時日，或許會真的是那樣的人。」這句話很現實但卻是事實。因為「人的一生多數時候，不是在欺騙別人，就是在欺騙自己，究實而言騙別人仍是為騙自己，哀哉！」為何會如此？這是「心」的慣性，是「我」自身的保護機制，為的是滿足自我的意識與價值！不這麼做，人會痛苦！真是身不由已。
即使是已聞思的修行人也一樣如此，因為一旦要實踐聞思所得的真理時，就會面臨自身貪瞋的慣性，發一時的勇猛心容易，恆長的實踐就會有壓力，長期的壓力就會在不自主中扭曲，自欺是疏解壓力快速有效的方法之一。像止痛藥一般，偶而食用可解燃眉之急，常期服用除了自欺之外，只得加上欺人。偶發懺悔之心，卻因依賴成性無能為力。奈何！
這也是為何已入佛門的修行人，常見的左三圈右三圈，轉來轉去過數年，除了宗教儀式熟一點，佛門名相學識豐富一些之外，所謂的修証大都原地打轉，性格意識形態似乎是不動如山。冷靜理性時頭頭是道，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尤其是觸及敏感神經，就兵敗如山倒的原因之一，另一原因是因地不真。
「如實」則猶如手上的明燈隨時可照亮自身的黑暗面，雖然很微弱但卻可使自己瞭解自身的現況，及時修正發心並避免落入自欺欺人修証道上的大陷阱。那「如實」究竟為何？其實不玄，「知之為知、不知為不知；做到就做到、做不到就做不到。」心念如何，就如實知、如實呈現即可。不要壓抑、逃避或轉移目標。這是修証的基本動作，要練習再練習！
「老實是一德，隨機立萬名」，如實一法是修行初中後皆實用的方法，尤其是要從聞思慧進入修証慧所需具備的基本功就是如實知自心，無論是修阿含道四念處，禪宗但莫污染，淨土宗老實念佛……都是要在正知正念、念念分明察覺污染、真實願生的前題下才有辦法進行，否則永遠都只是用想的在修行，人和法是分離的，是重看不重用的花拳繡腿，原地打轉是必然的結果。
如實知、如實觀是必須努力再努力，並不只是誠實而已。古德云「承擔此事，大須慎細」，一樣的如實卻是有深淺的不同，隨順自身覺察力深化如實知的深度就會漸次提升，直到知心念的起滅與事實相符。經上說如欲証初果當勤觀五蘊苦空無常無我，欲証二果三果當勤觀五蘊苦空無常無我，欲証阿羅漢呢？一樣當勤觀五蘊苦空無常無我。因為心念的細微處是很難如實知、如實見的。尤其是現實生活的「慢心」更是難知難斷，那要在實証上斷「無明」就更是難上加難。《博山和尚警語》就是在提醒修行是要千錘百鍊，百尺竿頭是要更進一步！
《雜阿含經》第一經云：一時，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，爾時，世尊告諸比丘：「當觀色無常，如是觀者，則為正觀。正觀者，則生厭離；厭離者，喜貪盡；喜貪盡者，說心解脫。如是觀受、想、行、識無常，如是觀者，則為正觀。正觀者，則生厭離；厭離者，喜貪盡；喜貪盡者，說心解脫。如是，比丘，心解脫者，若欲自證，則能自證：『我生已盡，梵行已立，所作已作，自知不受後有。』如觀無常，苦、空、非我亦復如是。」時，諸比丘聞佛所說，歡喜奉行。
從前對這段經文我不知讀過多少次，對色受想行識無常也是如數家珍，但為何於五蘊沒有生厭離？也因為出離心不足，縱然隨侍老師多年學得各種修証的原理與方法，卻仍是使不上力！多年後才察覺原因是，自己並沒有真正如實的正觀五蘊無常，都是想當然爾的事！世間無常眾人皆知，但有出離心的幾稀？我常在電視上看人演講如何明心見性又如何觀五蘊無常？站在同是修行的立場，說句不客氣的實話：真是不知所云！一個正觀五蘊苦空無常無我的人，言行怎麼會如此貪瞋炙盛呢？連一般普敬尊重的涵養都沒有！盡說些非現量經驗的事，又不以信仰來陳述？真是不知該如何評論，有人稱之為「笑話」倒很貼切。
可以這麼說，在實修上，如果沒有步步如實知、如實見：心貪時知心貪，無貪時知無貪；心散亂時知心散亂，心定時知心定。那麼修行就與實際脫節，接下去就只是轉動思想概念而已！再怎麼用功都無濟於事。事實上「如實」的功德並不僅是如此而已！它本身就是涅槃的另一呈現，所謂「讓法爾如是自顯現，不要說它是什麼！」、「但莫污染」、「就這樣」都是它的同義詞！且在修証的過程中能令行者去除面子、自尊、虛榮……等莫須有的壓力，傾全力對冶自身的貪瞋癡，同時也保護修行人不會落入自欺欺人的泥沼中！在「千古一人行的無盡黑暗道」掌握照亮自身眼前道路的明燈——如實，是落實修証的關鍵！
安平 2012、11、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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